第一章
约传来的喧嚣。密闭的空间里,只剩下我们两人,和他身上那令人窒息的、混合着痛苦和绝望的气息。
他走到我身后,距离很近,近到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、并不平静的热度。镜子里,他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,带着一种极具压迫感的阴影。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,试图从我平静无波的眼底挖掘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裂痕。
这三年……他开口,声音艰涩无比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,你……过得好吗
过得好吗
多么轻描淡写又荒谬绝伦的问题。
我缓缓转过身,终于不再通过冰冷的镜面,而是直面这个曾是我丈夫的男人。抬起头,迎视着他那双被痛苦和愧疚煎熬得通红的眼睛。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古井。
托顾总的福,我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得如同冰珠落玉盘,每一个字都带着能冻结空气的寒意,‘错误’清除得及时,我才能专心做该做的事,过得……比在顾家时,好上千百倍。
错误二字,如同两把烧红的匕首,狠狠捅进顾承砚的心脏。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眼底的痛楚几乎要满溢出来。他下意识地伸出手,似乎想抓住我的手臂,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我衣袖的瞬间,像被无形的火焰灼伤,猛地缩了回去,紧紧攥成了拳头。手背上青筋暴起,骨节捏得咯咯作响。
沈瑾……他痛苦地低吼着我的名字,声音破碎不堪,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,我知道……我知道我对不起你!我知道我该死!我……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,才将后面的话艰难地挤出来,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般的沉痛和悔恨:……那个孩子……是我这辈子……永远无法偿还的罪孽……是我……
顾承砚。我平静地打断了他即将喷薄而出的忏悔。那些迟来的、被痛苦浸泡的道歉,听在我耳中,只觉无比讽刺和廉价。我的目光越过他痛苦扭曲的脸,仿佛穿透了时空,落在他身后那扇紧闭的门上,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天气:过去的事,不必再提。你有你的‘责任’要背负,我也有我的路要走。
我微微侧身,准备绕过他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。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,我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左手无名指的位置。
那里,空空如也。
没有婚戒。
一丝极淡的、近乎嘲讽的弧度,掠过我的唇角。果然如此。为了责任而结合的婚姻,连一个象征性的戒指,都显得多余。
然而,就在我即将拧开门把的那一刻,顾承砚带着巨大痛楚和绝望的声音,再次在身后响起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、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疯狂:
沈瑾!我……我和苏晚……他急促地喘息着,仿佛这几个字有千钧之重,……我们没有婚礼!什么都没有!只是因为安安……我……
那与我何干我猛地停住脚步,却没有回头。冰冷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凌,狠狠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剖白,顾总的家务事,不必向我这个外人报备。
话音落下,我毫不犹豫地拧开门把手,一步踏出,将那个被痛苦和悔恨彻底吞噬的男人,连同他那迟来而廉价的忏悔,永远地关在了身后那扇冰冷沉重的门内。
门外,是衣香鬓影、浮华喧嚣的名利场。
门内,是一个男人永恒的、无法救赎的地狱。
——
重新回到流光溢彩的宴会厅,Lawrence正端着一杯香槟,与一位政要模样的人交谈着。看到我回来,他立刻结束了谈话,朝我走来,深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温和的关切,敏锐地捕捉到我脸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。
一切还好吗,Star他自然地伸出手臂。